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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顏兒,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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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語無倫次,滿臉的血和淚,玄華的眼眶紅了,柔聲說:“好!好!我會好起來,我很快就會沒事了,顏兒不要怕,只要有我在,老鷹就不敢來吃我們!”

明知道玄華是在騙我,可是我的心還是在他的安慰聲中一點點平靜下來。

玄華的聲音像是魔咒,輕輕在我耳邊響起:“顏兒?你累了,睡吧!睡吧!”

驚恐疲勞陣陣襲來,身心皆疲的我終於偎在他懷裏漸漸睡去。

若是這樣靠在他懷裏在不知不覺中死去,那我是不是就不會再害怕了?

我緊緊抱著他的脖子,生怕一撒手死後下了地獄便會找不見他。

玄華只微笑著貼住我的臉,輕輕呢喃著,一聲聲,直暖進我的心裏。

再次醒來又到了日落西山之時,我和玄華居然還活著,我們還活著。

許是那晚隨我們一起掉下來的野牛太多,老鷹和禿鷲便不願來招惹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我和玄華,我們撿了一條命。

夕陽西下幾時回?我抱著玄華失聲痛哭。

我平素最討厭哭泣,然而這幾日擔驚受怕,我經歷了常人一生一世都不可能經歷的生與死,只覺胸腔快要被憋炸了,除了大哭一場,再也沒有什麽能宣洩心中劫後餘生的喜悅。

然而,喜悅之後我們還要面對更加殘酷的事實。

野牛的屍體被老鷹和禿鷲搶食幹凈,我和玄華又該以何裹腹?

玄華比我理智,自然早就考慮到這些。且他已成了廢人,早已萬念俱灰。雖然看著我的眼眸中在盡力掩飾,我依然能從他躲閃的眸中讀出絕望。

連玄華都絕望了嗎?那我該怎麽辦?

擦了擦哭得紅腫的眼睛,我用裙角將玄華臉上沾染的淚水和血水擦幹凈。站起身,我沖他笑道:“昨夜你的胃口很好,今晚要再接再厲哦?”

他見我手裏提著兩根又長又尖的白骨,驚問道:“顏兒?你要去哪裏?”

“打獵!”我沖他揚了揚手裏的武器,笑道:“昨晚那條巨蟒燃燒時,我看見有好多野兔和野鼠。只要我耐心一些在石縫裏尋找,一定能找到獵物。即便能找到一條蛇也是不錯的,至少我們今晚還能再吃一頓蛇肉大餐!”

玄華輕輕吸了口氣,紅著眼道:“顏兒?你不要去!”

我蹲下來跪在他面前,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道:“別怕!我不會走太遠,老鷹和禿鷲都飛走了,不會再來吃我們!”

玄華的臉因我的親昵泛起一抹紅暈,眼眸中滿是驚濤駭浪,“可是顏兒,萬一你走了,再有巨蟒來咬我怎麽辦?”

我楞了楞,突然意識到他昨晚雖是昏迷,心智卻是清醒的。原來昨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得。

不由羞紅了臉,幹笑道:“不怕,不怕!我就在附近找找,你若是發現危險就喊我,我立刻就能跑回來救你!”

許是我言辭鑿鑿的模樣打動了他,他唇角彎起,露出一抹驚艷的笑容,輕聲道:“你去吧!別走遠,讓我一直能看見你!”

“好!”

我鼻子一酸,趕緊離開。

沒敢走太遠,我把目標依然放在野牛屍體上。我本以為老鷹和禿鷲再瘋狂,至少也會在皮毛上和骨骼上留下一些殘餘的碎肉,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能維持我和玄華的生命。

可是,我失望了,一連找了幾具野牛殘骸,都只剩下白骨和牛皮,幹幹凈凈,竟如被剔骨刀剔過一般。

正要返回玄華身邊,忽聽不遠處有撲騰聲。

走近一看,我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在昨夜巨蟒燃燒的巨石邊,有只折了羽翼的老鷹渾身是血地在地上撲騰著。看情形像是清晨飛下來啄食的老鷹,定是爭食時被其他老鷹或禿鷲啄傷的。

我舉起手中的白骨,一步步向老鷹逼近。腦海中浮現的皆是拔了毛剝去皮被烤得焦黃的烤老鷹。

玄華卻在遠處突然喊道:“顏兒!不可靠近!快捂住眼睛!”

我下意識地擡手捂住眼睛,只覺手背上一陣劇痛,那只受傷的老鷹發現我的企圖後,竟拼力撲騰過來想要啄食我的眼睛,被我先一步捂住臉,它尖銳的喙便生生地從我手背上扯下一塊皮肉。

我痛得連滾帶爬地撲回玄華身邊,哭得跟淚人一般。

玄華心疼地看著我的手背,雙眼通紅,卻無法動彈,只能顫抖著聲音安慰我,提醒我趕緊包紮。

我含了淚罵道:“死鳥,我今日定要取了它的性命做成烤鳥給你吃!”邊罵邊將目光惡狠狠地投向受傷的老鷹。

那只老鷹還在不斷撲騰,奇怪的是卻與昨夜巨蟒的行徑相同,竟是拼了命地往黑色巨石上蹭。

令人驚奇的是,它如此數次撲騰,受傷的翅膀竟漸漸重新展開,反覆數十次,居然長嘯一聲,振翅飛走了。

我像大白天見了鬼一般瞪大眼睛看著那塊黑漆漆的巨石,許久才語無倫次地沖玄華大喊:“玄華?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你有救了,你有救了。你可以站起來,一定可以站起來!”

話雖如此,但巨蟒昨日被活活燒死的情形依然在我腦海裏盤旋。此事非同小可,萬一我把玄華的身體也在那塊巨石上擦蹭,他也渾身著火怎麽辦?

玄華卻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一般,笑道:“顏兒!試試無妨!凡是總要嘗試了才不後悔,我現下與死人已差不多,如若站不起來,別說帶著你離開,只怕很快我們就會餓死在這裏!”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用他的身體去冒險嘗試,我還是心有餘悸。

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把無法動彈的玄華背在身上,眼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我突然又想到了昨夜在巨蟒身上燃燒的靈火。

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般,我擦幹淚水對玄華說:“你等著,我去將那石頭鑿下來一塊。”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鑿一塊石頭下來,先在玄華斷裂的一處筋骨上試試,如若有用,我就算用一晚上的時間奔走在巨石和玄華之間,也是值得的。

我總覺得巨蟒突然著火與那些靈火有關,所以我背不動玄華也不敢貿然將他在白骨中拖著行走,只能用愚公移山的辦法來嘗試。

但願天可憐見,讓我和玄華能夠逃過這次劫難。

黑色巨石沒有我想象中那般堅硬,我用白骨挖鑿,它居然像火折子般會冒煙,但亦有一些黑色粉末散落下來,發出濃郁的刺鼻氣息。可是,鑿下粉末容易,想鑿下一整塊石頭卻非常難。

巨石上似乎被許多動物相撞摩擦過,表面凹凸不平,但卻異常光滑。

我屏住呼吸,找到一處細小的裂紋使勁挖鑿起來。

怕玄華著急,也怕他出事,我邊挖鑿邊大聲同他說話。

他亦明白我的意思,對我有問必答,還給我講了不少兒時與太子、玄正、玄茂之間的趣事兒。

天完全黑下來,但因為有玄華平穩的聲音,還有他爽朗的笑聲,我便沒有感到害怕。

自己也不知挖鑿了多久,直到雙手布滿了血泡,我才終於鑿下了拳頭大小的一塊黑色石頭。

打了勝仗般舉著石頭蹦跳著回到玄華身邊,我的臉上溢滿了笑容。

我知道自己的模樣很狼狽,有血有淚,還有黑色石頭挖鑿時落下的粉末。可是玄華看著我的目光中卻湧動著熱烈的火焰。

握起玄華的右手,我遲疑地喚他:“玄華?”

他含笑看著我,堅定地點點頭。

咬咬牙,我便用石頭在他斷裂的手腕處擦拭起來。

我聞到一股皮膚燒焦的味道,亦看見玄華的額頭上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想停下來,玄華卻始終笑吟吟地看著我。

直到他軟軟地被我握住的手漸漸用力地回握住我時,我才含了淚驚喜地抱住他嚷道:“有用有用,玄華,你的手能動了,你可以站起來,可以帶著我離開這裏了!”

他先前只是為了安慰我,才死馬當作活馬醫,根本沒有想過真的有效。此時,看著自己被染得黑乎乎的手腕,竟楞住了。

修長的鳳目中漸漸染上了一層淚霧,玄華用這只還不太靈活的手緊緊握著我道:“顏兒!謝謝你!”我聽見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鼻音,不忍再看他,只一處接著一處地在他受傷的筋骨處擦拭。

天亮時,玄華的雙手已經恢覆自如了。

我便將石頭留給他,讓他自己擦拭雙腿,還要返回巨石前去鑿石頭。

他拉住我,將我黑乎乎的手放至唇邊,輕輕吻著我手上已經磨得血肉模糊的水泡,皺眉問:“疼嗎?”

“不疼!”我吸著涼氣道:“你給我呼呼我就不疼了!”

“呼呼?”他不解地看著我。

“是呼呼啊!”我抽回手,對著手掌上的血泡吹了幾口氣,笑道:“小時候調皮經常撞傷,爹爹就給我呼呼,一呼呼就不疼了!”

玄華的眉眼頓時彎起來,眸中卻隱著一絲心疼,柔聲喚道:“顏兒?我的好顏兒!”

我心中腹誹:“怎地就成了你的好顏兒了?”

嘴裏卻道:“可不是好顏兒麽?幫了玄聰,又幫玄正的,現在還要救你,能不好麽?我都覺得自己是觀世音菩薩呢!”

玄華終於被我這句厚顏無恥的話逗笑了,爽朗的笑容在深谷中回蕩開來。

手上的水泡被磨破,再去鑿石頭便不像先前那般容易,只要一用力便鉆心的痛。

我忍了淚,一點點小心翼翼地鑿著,卻又生怕玄華因心疼我而不顧傷痛自己拖著未好的身子爬過來幫忙惹火燒身。便依然和昨晚一樣,一邊鑿石頭,一邊扭頭和他說話。

好在蒼天有眼,今日沒有老鷹禿鷲前來相擾,也未見其他野獸。

到了傍晚時,我已鑿下了三四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下來。

這便足夠用了,開開心心地用裙子兜了石頭回到玄華身邊。

玄華的腿腳和雙手都已靈活自如,但腰背部和臀部的傷自己卻無法擦拭。

那天初醒來我為了給他包紮,沒顧上男女授受不親,何況當時他昏迷不醒,我只道他不知情,便將他剝了個溜光。這兩日只將外袍裹在他身上,他無法動彈倒也聽話。

現下裏他手腳都能動了,卻是死也不願意我靠他太近。偏偏他自己又無法反手擦拭身後的傷,連衣裳都穿不上,每掙紮一下,便痛得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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